第123章 修覆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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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不在，你們玉錦堂沒有人了嗎？”馬大師不屑的目光看著方棠，鄙夷的嘲諷，“讓一個小姑娘來鑒定，是不是看兩眼就說這個水晶印章是贗品。”
“我的水晶印章是祖傳的寶貝，你們不管找哪個鑒定大師都可以。”老者擲地有聲的開口，惡狠狠的瞪了小劉一眼，“但是你摔了我的水晶印章，即使我承擔一半責任，你們玉錦堂也必須賠償五百萬！”
“印章分明是你自己松了手摔碎的！”小劉急紅了眼，如果是五十萬，他也認了，大不了這幾年的工資不要了。
可是五百萬，這可是天價，把他賣了也籌不到這麽多錢。
“你還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老人一下子激動起來，憤怒不已的盯著小劉，扯著嗓子叫嚷起來，“我已經退讓一步了，你們玉錦堂還想店大欺主，那幹脆報警吧。”
“老人家，你也別急，他們摔了你的水晶印章，想要撇清責任是不行的，你冷靜一點，玉錦堂這麽大的店，不至於連五百萬都賠不起。”馬大師安撫的開口，態度和善，倒是贏得四周不少人的好感，這才是鑒定大師的風範。
“玉錦堂這事做的不厚道。”
“是啊，既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雙方各自承擔一半責任，馬大師這樣的處理方法絕對公平公正。”
“以後還是少來玉錦堂，今天是摔了水晶印章，日後會不會來一個貍貓換太子，將我們的真品給換成假貨了，到時候無憑無據的，我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圍攏在四周的人紛紛議論起來，譴責的目光看向氣的漲紅了臉的小劉，今天這事處理不好，玉錦堂的名聲估計就沒有了，以後也別指望在古玩街開門做生意了。
“小姑娘，你看出什麽來了嗎？”馬大師安撫好老人之後，譏諷的看向方棠，她這清冷認真的模樣還挺能忽悠人的。
馬大師惡意的笑了起來，“該不會真說這印章是贗品吧？”
四周的人不由附和的笑了起來，秦老出面鑒定水晶印章碎片時，他們還是很相信的，畢竟年紀放在這裏。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很多人還是很相信這句話的，方棠看起來太年輕，雖然面容清冷，不像那些只喜歡化妝打扮的年輕女孩，但說她會鑒定，自然沒有人相信，至多也就是個學徒。
方棠擡起頭來，看著態度倨傲的馬大師平靜的開口：“的確是贗品。”
馬大師一楞，隨機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指著方棠冷聲怒斥，“小姑娘我學習鑒定的時候你估計還在吃奶呢，我鑒定過的東西，你竟然說是贗品，誰給你的膽子！”
“就是，玉錦堂這是什麽意思，找個小姑娘來忽悠人嗎？”
“這是腦子進水了吧，馬大師都鑒定了是楊鬼刀僅存的水晶印章，她竟然敢說是贗品，難道真假就靠她嘴皮子上下一碰？”
“估計是不想賠錢，所以胡攪蠻纏。”
圍觀的眾人紛紛指責起來，這一次，攻擊的對象自然是方棠，她一個小姑娘還敢推翻馬大師的鑒定結果，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姑娘，你今天要不是說出個所以然來，即使有玉錦堂給你撐腰，我也不會放過敗壞我名聲的人。”馬大師趾高氣昂的丟下話來，態度強硬又囂張，擺明了要找方棠討個說法。
馬大師揪著方棠的話不放，故意將問題往嚴重裏說，“否則日後我們珍寶軒賣出去的古董，誰都可以說是贗品，我們珍寶軒還怎麽開門做生意！”
方棠看著放在櫃臺上的印章碎片，拿起了馬首扭碎片，又拿出碎裂的印面，“馬首扭和印面並不是同一個印章。”
“什麽意思？”小劉一臉的蒙圈，不是同一個印章，是說這印章本身就損壞了，是修覆師將馬首紐和印面結合修覆在一起。
這就好比一件瓷器，完好的瓷器肯定價值不菲，但如果瓷器碎裂了，進行了拼湊，又加上現代的瓷片進行修覆，這樣一來即使修覆後的瓷器看著完美無瑕，但價格絕對不到之前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
“一派胡言！”馬大師厲聲一斥，鄙夷的看著方棠，揮斥方遒般的解說起來，“這個印章我之前鑒定過，水晶透明澄澈，沒有一點瑕疵，保存的極好，如果是修覆的，怎麽可能一點修覆痕跡都看不出來！”
馬大師此話一出，四周的圍觀的人紛紛附和起來，不僅僅馬大師之前鑒定過，其他幾家店鋪的掌櫃也看過。
水晶印章是無色透明的材質，即使修覆技藝再高，也能一眼看出修覆痕跡，方棠這話聽根本是無稽之談。
“你們玉錦堂分明就是推卸責任，不想賠錢！”剛平覆情緒的老人再次激動的怒吼起來。
“小棠，從哪裏能看出這印章是修覆過的？”秦老好奇的開口，他雖然沒有看到沒有被摔碎之前的水晶印章，但從這碎片來看，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整體啊。
方棠指著馬首扭碎片，“這個雕工和印面篆刻的字跡有細微的不同，馬首扭的雕刻弧度偏小，而篆刻的字體弧度明顯更順暢，幾乎是連筆的刻法。”
“印面篆刻的四個字是珈藍山人，捺的筆畫會在轉折處加重力度，而馬首扭的雕刻裏並沒有這個特點。”
說白了篆刻的字跡更為熟練高明，而馬首扭飾的雕刻技藝雖然也很精湛，可是有篆刻字跡珠玉在前，馬首扭的雕刻就顯得拙劣一些了。
秦老拿過放大鏡仔細一看，果真，篆刻的字跡在捺這一筆畫時，會在轉折處加重篆刻的力度，這屬於印章雕刻師的個人習慣。
而馬首扭飾的雕刻，馬的鬃毛雖然雕刻線條也流暢，可力度卻是從上到下的遞減，看起來更為的平順。
馬大師在方棠擺出事實證據後，臉色倏地一下難看到了極點，冷哼一聲的駁斥，“你這完全是無稽之談，馬首扭飾的刀法和印面篆刻字體的刀法怎麽可能完全相同，這性質完全不同。”
這就好比將一個人的字和另一個人的畫放在一起做比較，在馬大師看來方棠這是強詞奪理，不同的性質怎麽能放到一起比較。
看著滿臉怒容，可是眼神卻透著幾分緊張不安的馬大師，方棠平淡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馬首扭的直線條雕刻，起刀時力度最輕，但看印面的邊框線，用力均勻、一氣呵成。”
這就是真正的大師和普通雕刻師之間的區別，大師在雕刻之前胸有成竹，起刀時沒有任何的顧慮和擔憂，刻刀在手中就如同有了靈魂一般，一刀下去連綿不絕，整個雕刻手法是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可雕刻馬首扭的人起刀時力度輕緩了一點，說明他雕刻時有心裏是有壓力和負擔的，所以第一刀就會顯得小心翼翼，從而導致力度最輕。
聽到這裏馬大師臉色愈加難看起來，之前他還可以呵斥方棠是無稽之談，但都是線條的雕刻，如果有刀法的區別，那就證明馬首扭飾和印面出自不同的雕刻大師，那麽這枚印章絕對是後天合成修覆的。
“方小姐，多謝你幫忙。”小劉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只有有跡可循他就不擔心。
“這枚印章根本不值千萬，既然是修覆後的物件，實際價值最多也就是十萬，我們各自承擔一半，我們玉錦堂會賠償你五萬，但你故意拿一枚損毀的印章來玉錦堂，只怕是存了訛詐的心思吧。”
小劉冷笑著，一枚和成修覆的印章喊出一千萬的高價，這個老頭分明是故意來訛詐的，好在方小姐在這裏，否則最後不是賠錢就是賠上了玉錦堂的聲譽。
“你……”老者臉漲的通紅，眼神心虛的躲閃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方棠既然能指出水晶印章的問題所在，那麽同樣的，其他的鑒定大師，尤其是印章雕刻大師絕對也能鑒別出來。，真假一目了然。
圍觀的人看的是一楞一楞的，從一百萬到一千萬，現在又變成十萬了，這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眾人的心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反轉再反轉。
“你們是一夥的，是在這裏胡說八道！”老者還是不甘心，忽然將手機拿了出來，翻開了相簿。
“我來之前還特意拍了水晶印章的照片，只想著等印章賣了，也能留個念想，大家夥看看，這印章怎麽可能是修覆過的，哪有修覆看不出一點痕跡來的！”
距離老者最近的幾個人伸長脖子看了幾眼，照片拍的很清晰，從水晶印章整體的照片，到局部的細節，都一一拍了下來，一共有十多張，從照片上看還真看不出是修覆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照片看著像是真的。”
“是啊，水晶印章透明澄澈，如果是修覆的，不可能沒有痕跡啊。”
“看珈藍山人四個字，這絕對是大師的手筆。”
看到四周的人似乎又站到自己這一邊了，老者焦躁的表情舒緩下來，對著小劉再次開口：“你們玉錦堂不要想逃避責任，我今天就算一頭碰死在這裏，也不能讓你們這樣誣蔑我冤枉我！”
小劉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開門做生意最怕碰到這種無賴，這老頭如果天天在玉錦堂鬧事，玉錦堂的聲譽真的別想要了。
“你把我祖傳的水晶銀章摔成這樣，現在你說是贗品，有本事你把印章修覆如初，我就承認你的話！”老者說完之後，得意洋洋的看著小劉。
他不是說印章是和成修覆的嘛，那他就把這些碎片修覆成完整的印章！
“你這是強人所難！”小劉氣不打一處來的吼了一句，這印章都碎成這樣了，還怎麽修覆？
一開始的印章，至多是將馬首扭飾和印面結合在一起，雖然也需要精湛的修覆技藝，但是比起這些水晶碎片的修覆那可是簡單多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修覆不了，憑什麽說我的印章是修覆過的！”老者得理不饒人的叫嚷起來，擺明了就是要鬧到底。
馬大師此時站在一旁不說話了，玉錦堂倒黴了，只會讓珍寶軒的生意更好。
看著櫃臺上的水晶碎片，馬大師眼中有著幸災樂禍之色一閃而過，就算是技藝頂尖的瞿老，估計也沒辦法將印章修覆如初了，關鍵還要看不到任何修覆痕跡。
“我可以修覆。”就在老者洋洋得意之時，方棠忽然開口了，對著面色詫異的老者開口：“我讓人回去將修覆工具拿過來。”
“就憑你？”老者看向方棠的目光充滿了怨恨。
之前就是她攪局壞了事，否則馬大師鑒定過了，這水晶印章就價值千萬，現在她還敢來給自己添堵！
“我這就讓人回去拿工具，需要哪些？”邋遢大叔詢問的看向方棠，小棠既然說了，那必定是十成的把握。
眾人好奇的看著放在櫃臺上的水晶印章碎片，雖然不是摔的粉碎，可是一個印章也被摔成十多個小碎塊了，都摔成這樣了還能修覆如初？
一直旁觀的蔣老爺子關切的開口：“小棠，你真有把握？”
其實在蔣老爺子看來，只要派人去查一下，老者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他是不是來玉錦堂訛詐也就一清二楚了。
“可以修覆。”方棠點了點頭，許老對她幫助良多，制作古法顏料需要的蜜蠟、硨磲這些半寶石和一些珍稀的礦物都是玉錦堂提的，方棠會替小劉解圍，也是還許老的人情。
等待的時間裏，珍寶軒的青年掌櫃此刻低聲對著馬大師開口：“真的能修覆如初？”
“絕地不可能，水晶修覆不同於其他古董，她一個小姑娘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馬大師想也沒想的就否定了，語調裏充滿了鄙夷之色，明顯認為方棠是在嘩眾取寵。
老者此刻坐在椅子上，也沒有喝茶，神色看著還算平靜。
圍觀的游客有一些離開了，不過四周的小攤販，還有古玩街一些店鋪的掌櫃的依舊留在這裏。
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方棠需要的工具已經被送過來了，眾人的註意力刷的一下都放到了方棠身上。
“方小姐，我讓人將屏風搬過來了，你就在裏面修覆。”小劉說完之後，招呼著店員將兩個木質大屏風搬了過來，把休息區一圍，就是一個獨立又安靜的小空間。
休息區裏，方棠將調配好的粘合劑用細毛筆蘸取之後塗抹在水晶的碎片上，然後將摔碎的水晶印章一點一點的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印章。
雖然被摔出了十來個碎片，但最小的碎片也有一厘米長，並不是粉碎，這也給修覆降低了難度。
十分鐘之後，拼湊出來的印章乍一看，很醜，原本澄清透徹的水晶印章上是一道一道的碎裂痕跡，就好比美人臉上橫七豎八的盤踞著蜈蚣形的疤痕。
方棠再次打開工具箱，修補水晶和瓷器不同，需要用到特殊的水晶膠，也是無色透明的，和水晶的質地很相似，幹涸之後能和水晶完美的融為一體。
用鑷子將剛剛粘合在一起的水晶碎片夾了下來，方棠用最小號的鉆頭將碎片打磨了一下，原本的碎裂面被磨平了一些。
然後將另一個碎片同樣做了細微的打磨，隨著鉆頭的轉動，水晶粉末飄灑下來，方棠將打磨好的兩塊碎片重新湊到了一起。
之前雖然有裂痕，但至少可以完整的吻合，可打磨之後，中間就出現了縫隙。
將桌面上的水晶粉末倒進了小碗裏，方棠拿起桌上的幾個試劑開始調配水晶膠，無色透明的膏狀物出現在碗裏，仔細一看還散發著水晶特有的光澤。
方棠將水晶膠薄薄的塗在了兩個裂面上，再次將兩個碎片黏合在一起，有了粘稠狀的膠體當填充物，兩個碎片很完美的吻合在一起了，裂縫上下多出的水晶膠被方棠小心的抹除。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方棠重覆這相同的打磨、黏合工序，直到整個水晶印章被完整的修覆。
不同於第一次用粘合劑拼湊出來的滿是裂痕的印章，此時的水晶銀章完美的看不到任何修覆痕跡。
特殊的水晶膠在幹硬之後和水晶本身融合在了一起，但如果用放大鏡仔細的觀看，還是能看出兩個黏合面的組織略微不同。
畢竟水晶膠不是水晶，相似度有九成，可畢竟是不同的材質。
方棠將桌上的工具收拾了一下，也讓水晶膠徹底幹透，從一開始修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方棠左手拿起修覆後的水晶印章，丹田裏的金色元氣崩騰而出，大量的金色元氣如同看不見的水流一般快速的從水晶印章裏一遍一遍的沖刷而過。
肉眼看不見的變化發生在水晶印章的內部，水晶膠和水晶本身再一次的完美融合在一起，如同陶泥裏加了水，在搓揉之後就成了一個整體。
水晶印章的變化同樣如此，之前的黏合只是物理變化，而如今卻是發生了化學變化。
幾分鐘之後，方棠再次拿起了放大鏡，而這一次，不管怎麽看，完美修覆後的印章已經看不到任何被摔碎的痕跡。
而此刻，看著被屏風隔開的休息區，等到不耐煩的老者忍不住的開口：“你們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水晶印章都被摔碎了，怎麽可能恢覆如初！”
“我看是牛皮吹大了，現在不知道怎麽收場，只能躲在屏風後面不敢出來了。”馬大師趾高氣昂的附和了一句，輕蔑的掃了一眼休息區，哼，一個黃毛丫頭也敢推翻自己的鑒定結果，簡直不知所謂！
蔣老爺子優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喝茶，此時笑著開口：“既然如此，不如我和馬大師打個賭，如何？”
秦老其實也等的有點急躁了，要不是這圍觀的十多個人裏有不懷好意的人存在，性子急躁的秦老都恨不能到屏風後看方棠修覆水晶印章。
“既然要打賭，不如加我一個，小賭怡情，就賭個一百萬如何？”秦老這話一說話來，圍觀的人都是咋舌了，一開口就一百萬，還是小賭，那要是大賭不至少得一千萬起步。
馬大師一楞，他倚老賣老的認為方棠不過是個誇下海口的黃毛丫頭，再說水晶印章摔成那樣了，怎麽可能修覆如初。
此刻看蔣老爺子和秦老這信誓旦旦的模樣，馬大師也氣到了，梗著脖子開口：“好，賭就賭，印章如果看不到修覆痕跡就算你們贏，我輸給你們一百萬！”
但按照馬大師的說法，如果他賭贏了，蔣老爺子和秦老卻一人要輸一百萬，馬大師就贏了兩百萬！
這點小伎倆，蔣老和秦老自然發現了，兩人只是懶得戳破而已，左右輸的也不會是他們。
當方棠從木質屏風後走出來時，眾人的目光刷一下向著方棠看了過去，整齊劃一的視線落在方棠手中的水晶印章上。
“讓我看看！”秦老心急的第一個走了過去，不等方棠開口就拿過她手裏的水晶印章，仔細一看，嘆為觀止！
明亮的光線下，水晶印章通體透亮，連一點瑕疵都看不到，更別說裂痕了。
秦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看了起來，可是整個印章完全沒有任何修覆痕跡，就好似根本沒有被摔碎一般。
“這不可能！”馬老蹭一下站起身來，他的第一反應是方棠重新雕刻了一枚馬首水晶印章，然後李代桃僵的說修覆好了，這枚印章絕對不是之前摔碎的那一枚！
秦老嘚瑟的笑了起來，將水晶印章先交給了旁邊幾個看熱鬧的古董店掌櫃，吆喝的開口：“大家先看看，省的一不小心又被摔碎了，到時候真說不清楚了。”
幾個掌櫃裏有兩個之前都看過水晶印章，老者最開始也去過他們的店，不過因為要價太高，沒有談攏。
此時再看著修覆如初的印章，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一枚被摔成十多個碎片的印章竟然被修覆的看不到任何裂痕。
小劉也湊過來看了幾眼，同樣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這難道就是修覆大師的本事嗎？說是鬼斧神工也不為過！
印章轉了一圈終於到了馬大師手裏頭，即使他睜大了眼，又拿過放大鏡仔細的看著，但是水晶印章上找不到一點修覆痕跡，什麽裂痕都沒有。
“這是不是你用新的水晶仿照之前那一枚雕刻的？”馬大師質疑的看向方棠，她怎麽可能將印章修覆到這種程度，絕對不可能！
方棠也懶得和馬大師爭辯，對著旁邊滿臉笑容的小劉道：“將印泥和宣紙拿過來。”
“好嘞。”小劉笑著答應下來，馬大師不是說水晶銀章是楊鬼刀雕刻的，那方小姐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篆刻出一模一樣的字跡。
方棠將印章放在印泥裏摁了一下，然後拿起來在宣紙上摁了一下，“珈藍山人”四個字出現在宣紙上。
“老人家，把你手機拿出來，我們對比一下字跡。”小劉看向老者，他手機裏可拍了十多張照片。
老者表情很是難看，印章是他帶來的，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就是那枚被摔碎的水晶印章，只是如今被修覆的和被摔之前一模一樣。
即使老者不願意，可是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只能將手機拿了出來，小劉也幹脆，將手機照片發到電腦上，然後打印了出來。
“我來看看。”袁老笑呵呵的開口，他也算是個書法大家，對書畫畢竟精通。
將A紙和宣紙上的字跡放到一起作對比，袁老仔細的看了看，半晌後就得出了結論，“字跡一模一樣，是同一枚印章。”
方棠是修覆師，她就算也精通印章雕刻，可以雕刻出相似的印章，但每個人的字跡完全不同，楊鬼刀的字跡絕對不是一般人能臨摹出來的。
尤其方棠前後也只是用了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不是三年五年，如果這麽短的時間裏方棠就能臨摹楊鬼刀的字，而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那才是出了鬼了。
楊鬼刀的徒弟是他手把手的教出來的，都沒有學到楊鬼刀的本事，方棠再有天賦也做不到。
圍觀的人也都比對了一下字跡，之前還有懷疑的，此時都是心服口服了，看向方棠的目光也充滿了敬畏，“果真是雛鳳清於老鳳聲，不服老不行了。”
“我對西街口古建築的修覆也充滿了信心。”另一個掌櫃笑著回了一句。
西街口古建築的修覆傳的沸沸揚揚的，看到方棠這麽年輕，修覆技藝如此精湛，掌櫃的只當她是哪個修覆大師的關門弟子。
“馬大師，願賭服輸。”秦老心情愉悅的看向臉色鐵青的馬大師，即使要和蔣老頭平分一百萬，那也不錯啊。
“我……”馬大師氣的說不出話來，一百萬也不是小數目，關鍵是他今天丟了這麽大的臉，以後還有什麽臉面出現在古玩圈裏。
最後，馬大師不得不賠付了一百萬，而老者也帶著水晶印章灰溜溜的走了，即使這枚印章是摔碎後再修覆的，但老者也不敢嘰嘰歪歪了。
畢竟印章本身就有問題，只有印面是楊鬼刀篆刻的。
上面的馬首扭飾據說是楊鬼刀的徒弟根據印面重新雕刻出來的，然後完美的黏合在一起，否則僅僅是印面的話，價格最多也就是三五萬。
！分隔線！
在見識了方棠鬼斧神工的修覆技藝後，蔣老爺子三人將帶來的印章原石都交給了方棠，讓方棠刻三枚私印，到時候回到上京也能找那些老友顯擺嘚瑟一下。
入夜，工作間裏，方棠並沒有立刻著手刻印，她畢竟不是專業的印章雕刻大師，所以對刻印方棠也需要一個構思，先打個草圖，眼前三塊印章同樣都屬於極品。
“小棠。”邋遢大叔推開工作間的門走了進來，“網上關於秦老的帖子被炒的更火熱了，轉發量已經超過百萬了，跟帖發評論的人也有十多萬了。”
方棠拿起手機翻看著，果真如此，這樣繼續下去，估計明天都能上熱搜了。
帖子下的評論清一色的都是申討秦老為老不尊，仗著自己年紀大了，竟然不要臉的欺負漂亮的女人，還動手動腳的撕衣服。
這是在古玩街，大庭廣眾之下都敢如此行事，這要是在晚上，或者人少的地方，秦老會不會做的更過分。
有些帖子還轉了一些老人幹壞事的新聞報道，一個是老頭在游泳池故意摸年紀小的小姑娘。
被憤怒的父親打了一巴掌。
挨打的老頭直接倒地上了人，然後賴在醫院不出來，最後明明犯事的是老頭，但小姑娘的家長卻賠償了幾千塊的醫藥費還有一萬的精神損失費。
還有一個是老太太去鄰居的院子偷菜，誤將水仙當成了韭菜，偷回去包餃子，結果孫子中毒了。
最關鍵是老太太天天躺在鄰居家大門口要醫療費，最後，鄰居為了息事寧人只能給錢了事。
“水軍是故意挑唆，激起普通民眾的怨憤和仇視心理。”邋遢大叔解釋了一句。
這帖子炒的這麽火熱，到時候再爆料出秦老和方棠有關系，估計西街口的宅子都要被人扔臭雞蛋了。
方棠看著手機上的大量轉貼，隱隱的總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如果我們將兩個人證放出來呢，局面是不是會立刻扭轉？”
“那當然了，歐陽家估計看事情鬧的這麽大，普通人不會願意出來作證，畢竟會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而且只要兩個人證一出來，歐陽家肯定會提前動手將人證收買了。”
邋遢大叔嘿嘿的陰笑起來，眼中是算計的光芒，“小棠，你說我們是不是讓人證出來，到時候歐陽家一旦威逼利誘收買人證，我們就可以人贓並獲了。”
“人證一旦出現，局面會反轉，但如果歐陽家知道這兩個人證是我們的人呢？”方棠忽然開口，當時為了給秦老解圍，方棠臨機應變讓兩個人出來作證，所以胡總和徒鑫都灰溜溜的走了。
方棠感覺歐陽婧不像徒鑫、胡總那樣容易糊弄，歐陽婧看著溫柔賢淑，實則城府極深，女人比男人更細致入微。
歐陽婧既然在幕後操控，勢必會一擊必中，那麽她的布局不可能這麽簡單，這也是方棠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小棠你是說歐陽婧早就知道人證是假的，就等著我們將人證公布出來？”邋遢大叔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點，之前他只想著秦老身份一公布出來，歐陽家必定哭都沒地方哭去。
此時一琢磨，邋遢大叔不得不承認方棠的思慮是對的，自己太過於簡單粗暴，完全忘記防備歐陽婧了。
方棠點了點頭，“帖子現在炒的火熱，人證出來之後，局面會反轉，所有人都會檢討，認為自己不該片面化，不該人雲亦雲的誣蔑秦老。”
“等差不多的時機，再放出人證是假的證據，所有人的憤怒都會成倍的增長，事態必定一發不可收拾。”
到這個時候再公布方棠和秦老的關系，透露出兩個偽造的人證是方棠的保鏢，方棠出門估計真的會被人砸臭雞蛋。
邋遢大叔將事情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不得不承認歐陽婧這個布局夠惡毒，完全將人心操控在她的掌控之下。
“小棠，我發現你果真變壞了。”邋遢大叔笑著打趣著方棠，那麽單純幹凈的小棠，竟然也懂這些勾心鬥角的算計了。
方棠面無表情的看著邋遢大叔，自己是情商低，不太擅長人際關系，她又不是蠢。
歐陽婧之前對自己下手兩次，一次是在七星山莊下藥，一次是讓老馬暗殺自己，罪名卻被竇瓔珞背了。
這樣有心機有城府的女人，她一旦動手，絕對是局中局、計中計，所以方棠才會想的更深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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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水晶印章是祖傳的寶貝，你們不管找哪個鑒定大師都可以。”老者擲地有聲的開口，惡狠狠的瞪了小劉一眼，“但是你摔了我的水晶印章，即使我承擔一半責任，你們玉錦堂也必須賠償五百萬！”
“印章分明是你自己松了手摔碎的！”小劉急紅了眼，如果是五十萬，他也認了，大不了這幾年的工資不要了。
可是五百萬，這可是天價，把他賣了也籌不到這麽多錢。
“你還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老人一下子激動起來，憤怒不已的盯著小劉，扯著嗓子叫嚷起來，“我已經退讓一步了，你們玉錦堂還想店大欺主，那幹脆報警吧。”
“老人家，你也別急，他們摔了你的水晶印章，想要撇清責任是不行的，你冷靜一點，玉錦堂這麽大的店，不至於連五百萬都賠不起。”馬大師安撫的開口，態度和善，倒是贏得四周不少人的好感，這才是鑒定大師的風範。
“玉錦堂這事做的不厚道。”
“是啊，既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雙方各自承擔一半責任，馬大師這樣的處理方法絕對公平公正。”
“以後還是少來玉錦堂，今天是摔了水晶印章，日後會不會來一個貍貓換太子，將我們的真品給換成假貨了，到時候無憑無據的，我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圍攏在四周的人紛紛議論起來，譴責的目光看向氣的漲紅了臉的小劉，今天這事處理不好，玉錦堂的名聲估計就沒有了，以後也別指望在古玩街開門做生意了。
“小姑娘，你看出什麽來了嗎？”馬大師安撫好老人之後，譏諷的看向方棠，她這清冷認真的模樣還挺能忽悠人的。
馬大師惡意的笑了起來，“該不會真說這印章是贗品吧？”
四周的人不由附和的笑了起來，秦老出面鑒定水晶印章碎片時，他們還是很相信的，畢竟年紀放在這裏。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很多人還是很相信這句話的，方棠看起來太年輕，雖然面容清冷，不像那些只喜歡化妝打扮的年輕女孩，但說她會鑒定，自然沒有人相信，至多也就是個學徒。
方棠擡起頭來，看著態度倨傲的馬大師平靜的開口：“的確是贗品。”
馬大師一楞，隨機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指著方棠冷聲怒斥，“小姑娘我學習鑒定的時候你估計還在吃奶呢，我鑒定過的東西，你竟然說是贗品，誰給你的膽子！”
“就是，玉錦堂這是什麽意思，找個小姑娘來忽悠人嗎？”
“這是腦子進水了吧，馬大師都鑒定了是楊鬼刀僅存的水晶印章，她竟然敢說是贗品，難道真假就靠她嘴皮子上下一碰？”
“估計是不想賠錢，所以胡攪蠻纏。”
圍觀的眾人紛紛指責起來，這一次，攻擊的對象自然是方棠，她一個小姑娘還敢推翻馬大師的鑒定結果，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姑娘，你今天要不是說出個所以然來，即使有玉錦堂給你撐腰，我也不會放過敗壞我名聲的人。”馬大師趾高氣昂的丟下話來，態度強硬又囂張，擺明了要找方棠討個說法。
馬大師揪著方棠的話不放，故意將問題往嚴重裏說，“否則日後我們珍寶軒賣出去的古董，誰都可以說是贗品，我們珍寶軒還怎麽開門做生意！”
方棠看著放在櫃臺上的印章碎片，拿起了馬首扭碎片，又拿出碎裂的印面，“馬首扭和印面並不是同一個印章。”
“什麽意思？”小劉一臉的蒙圈，不是同一個印章，是說這印章本身就損壞了，是修覆師將馬首紐和印面結合修覆在一起。
這就好比一件瓷器，完好的瓷器肯定價值不菲，但如果瓷器碎裂了，進行了拼湊，又加上現代的瓷片進行修覆，這樣一來即使修覆後的瓷器看著完美無瑕，但價格絕對不到之前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
“一派胡言！”馬大師厲聲一斥，鄙夷的看著方棠，揮斥方遒般的解說起來，“這個印章我之前鑒定過，水晶透明澄澈，沒有一點瑕疵，保存的極好，如果是修覆的，怎麽可能一點修覆痕跡都看不出來！”
馬大師此話一出，四周的圍觀的人紛紛附和起來，不僅僅馬大師之前鑒定過，其他幾家店鋪的掌櫃也看過。
水晶印章是無色透明的材質，即使修覆技藝再高，也能一眼看出修覆痕跡，方棠這話聽根本是無稽之談。
“你們玉錦堂分明就是推卸責任，不想賠錢！”剛平覆情緒的老人再次激動的怒吼起來。
“小棠，從哪裏能看出這印章是修覆過的？”秦老好奇的開口，他雖然沒有看到沒有被摔碎之前的水晶印章，但從這碎片來看，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整體啊。
方棠指著馬首扭碎片，“這個雕工和印面篆刻的字跡有細微的不同，馬首扭的雕刻弧度偏小，而篆刻的字體弧度明顯更順暢，幾乎是連筆的刻法。”
“印面篆刻的四個字是珈藍山人，捺的筆畫會在轉折處加重力度，而馬首扭的雕刻裏並沒有這個特點。”
說白了篆刻的字跡更為熟練高明，而馬首扭飾的雕刻技藝雖然也很精湛，可是有篆刻字跡珠玉在前，馬首扭的雕刻就顯得拙劣一些了。
秦老拿過放大鏡仔細一看，果真，篆刻的字跡在捺這一筆畫時，會在轉折處加重篆刻的力度，這屬於印章雕刻師的個人習慣。
而馬首扭飾的雕刻，馬的鬃毛雖然雕刻線條也流暢，可力度卻是從上到下的遞減，看起來更為的平順。
馬大師在方棠擺出事實證據後，臉色倏地一下難看到了極點，冷哼一聲的駁斥，“你這完全是無稽之談，馬首扭飾的刀法和印面篆刻字體的刀法怎麽可能完全相同，這性質完全不同。”
這就好比將一個人的字和另一個人的畫放在一起做比較，在馬大師看來方棠這是強詞奪理，不同的性質怎麽能放到一起比較。
看著滿臉怒容，可是眼神卻透著幾分緊張不安的馬大師，方棠平淡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馬首扭的直線條雕刻，起刀時力度最輕，但看印面的邊框線，用力均勻、一氣呵成。”
這就是真正的大師和普通雕刻師之間的區別，大師在雕刻之前胸有成竹，起刀時沒有任何的顧慮和擔憂，刻刀在手中就如同有了靈魂一般，一刀下去連綿不絕，整個雕刻手法是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可雕刻馬首扭的人起刀時力度輕緩了一點，說明他雕刻時有心裏是有壓力和負擔的，所以第一刀就會顯得小心翼翼，從而導致力度最輕。
聽到這裏馬大師臉色愈加難看起來，之前他還可以呵斥方棠是無稽之談，但都是線條的雕刻，如果有刀法的區別，那就證明馬首扭飾和印面出自不同的雕刻大師，那麽這枚印章絕對是後天合成修覆的。
“方小姐，多謝你幫忙。”小劉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只有有跡可循他就不擔心。
“這枚印章根本不值千萬，既然是修覆後的物件，實際價值最多也就是十萬，我們各自承擔一半，我們玉錦堂會賠償你五萬，但你故意拿一枚損毀的印章來玉錦堂，只怕是存了訛詐的心思吧。”
小劉冷笑著，一枚和成修覆的印章喊出一千萬的高價，這個老頭分明是故意來訛詐的，好在方小姐在這裏，否則最後不是賠錢就是賠上了玉錦堂的聲譽。
“你……”老者臉漲的通紅，眼神心虛的躲閃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方棠既然能指出水晶印章的問題所在，那麽同樣的，其他的鑒定大師，尤其是印章雕刻大師絕對也能鑒別出來。，真假一目了然。
圍觀的人看的是一楞一楞的，從一百萬到一千萬，現在又變成十萬了，這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眾人的心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反轉再反轉。
“你們是一夥的，是在這裏胡說八道！”老者還是不甘心，忽然將手機拿了出來，翻開了相簿。
“我來之前還特意拍了水晶印章的照片，只想著等印章賣了，也能留個念想，大家夥看看，這印章怎麽可能是修覆過的，哪有修覆看不出一點痕跡來的！”
距離老者最近的幾個人伸長脖子看了幾眼，照片拍的很清晰，從水晶印章整體的照片，到局部的細節，都一一拍了下來，一共有十多張，從照片上看還真看不出是修覆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照片看著像是真的。”
“是啊，水晶印章透明澄澈，如果是修覆的，不可能沒有痕跡啊。”
“看珈藍山人四個字，這絕對是大師的手筆。”
看到四周的人似乎又站到自己這一邊了，老者焦躁的表情舒緩下來，對著小劉再次開口：“你們玉錦堂不要想逃避責任，我今天就算一頭碰死在這裏，也不能讓你們這樣誣蔑我冤枉我！”
小劉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開門做生意最怕碰到這種無賴，這老頭如果天天在玉錦堂鬧事，玉錦堂的聲譽真的別想要了。
“你把我祖傳的水晶銀章摔成這樣，現在你說是贗品，有本事你把印章修覆如初，我就承認你的話！”老者說完之後，得意洋洋的看著小劉。
他不是說印章是和成修覆的嘛，那他就把這些碎片修覆成完整的印章！
“你這是強人所難！”小劉氣不打一處來的吼了一句，這印章都碎成這樣了，還怎麽修覆？
一開始的印章，至多是將馬首扭飾和印面結合在一起，雖然也需要精湛的修覆技藝，但是比起這些水晶碎片的修覆那可是簡單多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修覆不了，憑什麽說我的印章是修覆過的！”老者得理不饒人的叫嚷起來，擺明了就是要鬧到底。
馬大師此時站在一旁不說話了，玉錦堂倒黴了，只會讓珍寶軒的生意更好。
看著櫃臺上的水晶碎片，馬大師眼中有著幸災樂禍之色一閃而過，就算是技藝頂尖的瞿老，估計也沒辦法將印章修覆如初了，關鍵還要看不到任何修覆痕跡。
“我可以修覆。”就在老者洋洋得意之時，方棠忽然開口了，對著面色詫異的老者開口：“我讓人回去將修覆工具拿過來。”
“就憑你？”老者看向方棠的目光充滿了怨恨。
之前就是她攪局壞了事，否則馬大師鑒定過了，這水晶印章就價值千萬，現在她還敢來給自己添堵！
“我這就讓人回去拿工具，需要哪些？”邋遢大叔詢問的看向方棠，小棠既然說了，那必定是十成的把握。
眾人好奇的看著放在櫃臺上的水晶印章碎片，雖然不是摔的粉碎，可是一個印章也被摔成十多個小碎塊了，都摔成這樣了還能修覆如初？
一直旁觀的蔣老爺子關切的開口：“小棠，你真有把握？”
其實在蔣老爺子看來，只要派人去查一下，老者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他是不是來玉錦堂訛詐也就一清二楚了。
“可以修覆。”方棠點了點頭，許老對她幫助良多，制作古法顏料需要的蜜蠟、硨磲這些半寶石和一些珍稀的礦物都是玉錦堂提的，方棠會替小劉解圍，也是還許老的人情。
等待的時間裏，珍寶軒的青年掌櫃此刻低聲對著馬大師開口：“真的能修覆如初？”
“絕地不可能，水晶修覆不同於其他古董，她一個小姑娘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馬大師想也沒想的就否定了，語調裏充滿了鄙夷之色，明顯認為方棠是在嘩眾取寵。
老者此刻坐在椅子上，也沒有喝茶，神色看著還算平靜。
圍觀的游客有一些離開了，不過四周的小攤販，還有古玩街一些店鋪的掌櫃的依舊留在這裏。
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方棠需要的工具已經被送過來了，眾人的註意力刷的一下都放到了方棠身上。
“方小姐，我讓人將屏風搬過來了，你就在裏面修覆。”小劉說完之後，招呼著店員將兩個木質大屏風搬了過來，把休息區一圍，就是一個獨立又安靜的小空間。
休息區裏，方棠將調配好的粘合劑用細毛筆蘸取之後塗抹在水晶的碎片上，然後將摔碎的水晶印章一點一點的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印章。
雖然被摔出了十來個碎片，但最小的碎片也有一厘米長，並不是粉碎，這也給修覆降低了難度。
十分鐘之後，拼湊出來的印章乍一看，很醜，原本澄清透徹的水晶印章上是一道一道的碎裂痕跡，就好比美人臉上橫七豎八的盤踞著蜈蚣形的疤痕。
方棠再次打開工具箱，修補水晶和瓷器不同，需要用到特殊的水晶膠，也是無色透明的，和水晶的質地很相似，幹涸之後能和水晶完美的融為一體。
用鑷子將剛剛粘合在一起的水晶碎片夾了下來，方棠用最小號的鉆頭將碎片打磨了一下，原本的碎裂面被磨平了一些。
然後將另一個碎片同樣做了細微的打磨，隨著鉆頭的轉動，水晶粉末飄灑下來，方棠將打磨好的兩塊碎片重新湊到了一起。
之前雖然有裂痕，但至少可以完整的吻合，可打磨之後，中間就出現了縫隙。
將桌面上的水晶粉末倒進了小碗裏，方棠拿起桌上的幾個試劑開始調配水晶膠，無色透明的膏狀物出現在碗裏，仔細一看還散發著水晶特有的光澤。
方棠將水晶膠薄薄的塗在了兩個裂面上，再次將兩個碎片黏合在一起，有了粘稠狀的膠體當填充物，兩個碎片很完美的吻合在一起了，裂縫上下多出的水晶膠被方棠小心的抹除。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方棠重覆這相同的打磨、黏合工序，直到整個水晶印章被完整的修覆。
不同於第一次用粘合劑拼湊出來的滿是裂痕的印章，此時的水晶銀章完美的看不到任何修覆痕跡。
特殊的水晶膠在幹硬之後和水晶本身融合在了一起，但如果用放大鏡仔細的觀看，還是能看出兩個黏合面的組織略微不同。
畢竟水晶膠不是水晶，相似度有九成，可畢竟是不同的材質。
方棠將桌上的工具收拾了一下，也讓水晶膠徹底幹透，從一開始修覆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方棠左手拿起修覆後的水晶印章，丹田裏的金色元氣崩騰而出，大量的金色元氣如同看不見的水流一般快速的從水晶印章裏一遍一遍的沖刷而過。
肉眼看不見的變化發生在水晶印章的內部，水晶膠和水晶本身再一次的完美融合在一起，如同陶泥裏加了水，在搓揉之後就成了一個整體。
水晶印章的變化同樣如此，之前的黏合只是物理變化，而如今卻是發生了化學變化。
幾分鐘之後，方棠再次拿起了放大鏡，而這一次，不管怎麽看，完美修覆後的印章已經看不到任何被摔碎的痕跡。
而此刻，看著被屏風隔開的休息區，等到不耐煩的老者忍不住的開口：“你們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水晶印章都被摔碎了，怎麽可能恢覆如初！”
“我看是牛皮吹大了，現在不知道怎麽收場，只能躲在屏風後面不敢出來了。”馬大師趾高氣昂的附和了一句，輕蔑的掃了一眼休息區，哼，一個黃毛丫頭也敢推翻自己的鑒定結果，簡直不知所謂！
蔣老爺子優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喝茶，此時笑著開口：“既然如此，不如我和馬大師打個賭，如何？”
秦老其實也等的有點急躁了，要不是這圍觀的十多個人裏有不懷好意的人存在，性子急躁的秦老都恨不能到屏風後看方棠修覆水晶印章。
“既然要打賭，不如加我一個，小賭怡情，就賭個一百萬如何？”秦老這話一說話來，圍觀的人都是咋舌了，一開口就一百萬，還是小賭，那要是大賭不至少得一千萬起步。
馬大師一楞，他倚老賣老的認為方棠不過是個誇下海口的黃毛丫頭，再說水晶印章摔成那樣了，怎麽可能修覆如初。
此刻看蔣老爺子和秦老這信誓旦旦的模樣，馬大師也氣到了，梗著脖子開口：“好，賭就賭，印章如果看不到修覆痕跡就算你們贏，我輸給你們一百萬！”
但按照馬大師的說法，如果他賭贏了，蔣老爺子和秦老卻一人要輸一百萬，馬大師就贏了兩百萬！
這點小伎倆，蔣老和秦老自然發現了，兩人只是懶得戳破而已，左右輸的也不會是他們。
當方棠從木質屏風後走出來時，眾人的目光刷一下向著方棠看了過去，整齊劃一的視線落在方棠手中的水晶印章上。
“讓我看看！”秦老心急的第一個走了過去，不等方棠開口就拿過她手裏的水晶印章，仔細一看，嘆為觀止！
明亮的光線下，水晶印章通體透亮，連一點瑕疵都看不到，更別說裂痕了。
秦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看了起來，可是整個印章完全沒有任何修覆痕跡，就好似根本沒有被摔碎一般。
“這不可能！”馬老蹭一下站起身來，他的第一反應是方棠重新雕刻了一枚馬首水晶印章，然後李代桃僵的說修覆好了，這枚印章絕對不是之前摔碎的那一枚！
秦老嘚瑟的笑了起來，將水晶印章先交給了旁邊幾個看熱鬧的古董店掌櫃，吆喝的開口：“大家先看看，省的一不小心又被摔碎了，到時候真說不清楚了。”
幾個掌櫃裏有兩個之前都看過水晶印章，老者最開始也去過他們的店，不過因為要價太高，沒有談攏。
此時再看著修覆如初的印章，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一枚被摔成十多個碎片的印章竟然被修覆的看不到任何裂痕。
小劉也湊過來看了幾眼，同樣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這難道就是修覆大師的本事嗎？說是鬼斧神工也不為過！
印章轉了一圈終於到了馬大師手裏頭，即使他睜大了眼，又拿過放大鏡仔細的看著，但是水晶印章上找不到一點修覆痕跡，什麽裂痕都沒有。
“這是不是你用新的水晶仿照之前那一枚雕刻的？”馬大師質疑的看向方棠，她怎麽可能將印章修覆到這種程度，絕對不可能！
方棠也懶得和馬大師爭辯，對著旁邊滿臉笑容的小劉道：“將印泥和宣紙拿過來。”
“好嘞。”小劉笑著答應下來，馬大師不是說水晶銀章是楊鬼刀雕刻的，那方小姐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篆刻出一模一樣的字跡。
方棠將印章放在印泥裏摁了一下，然後拿起來在宣紙上摁了一下，“珈藍山人”四個字出現在宣紙上。
“老人家，把你手機拿出來，我們對比一下字跡。”小劉看向老者，他手機裏可拍了十多張照片。
老者表情很是難看，印章是他帶來的，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就是那枚被摔碎的水晶印章，只是如今被修覆的和被摔之前一模一樣。
即使老者不願意，可是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只能將手機拿了出來，小劉也幹脆，將手機照片發到電腦上，然後打印了出來。
“我來看看。”袁老笑呵呵的開口，他也算是個書法大家，對書畫畢竟精通。
將A紙和宣紙上的字跡放到一起作對比，袁老仔細的看了看，半晌後就得出了結論，“字跡一模一樣，是同一枚印章。”
方棠是修覆師，她就算也精通印章雕刻，可以雕刻出相似的印章，但每個人的字跡完全不同，楊鬼刀的字跡絕對不是一般人能臨摹出來的。
尤其方棠前後也只是用了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不是三年五年，如果這麽短的時間裏方棠就能臨摹楊鬼刀的字，而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那才是出了鬼了。
楊鬼刀的徒弟是他手把手的教出來的，都沒有學到楊鬼刀的本事，方棠再有天賦也做不到。
圍觀的人也都比對了一下字跡，之前還有懷疑的，此時都是心服口服了，看向方棠的目光也充滿了敬畏，“果真是雛鳳清於老鳳聲，不服老不行了。”
“我對西街口古建築的修覆也充滿了信心。”另一個掌櫃笑著回了一句。
西街口古建築的修覆傳的沸沸揚揚的，看到方棠這麽年輕，修覆技藝如此精湛，掌櫃的只當她是哪個修覆大師的關門弟子。
“馬大師，願賭服輸。”秦老心情愉悅的看向臉色鐵青的馬大師，即使要和蔣老頭平分一百萬，那也不錯啊。
“我……”馬大師氣的說不出話來，一百萬也不是小數目，關鍵是他今天丟了這麽大的臉，以後還有什麽臉面出現在古玩圈裏。
最後，馬大師不得不賠付了一百萬，而老者也帶著水晶印章灰溜溜的走了，即使這枚印章是摔碎後再修覆的，但老者也不敢嘰嘰歪歪了。
畢竟印章本身就有問題，只有印面是楊鬼刀篆刻的。
上面的馬首扭飾據說是楊鬼刀的徒弟根據印面重新雕刻出來的，然後完美的黏合在一起，否則僅僅是印面的話，價格最多也就是三五萬。
！分隔線！
在見識了方棠鬼斧神工的修覆技藝後，蔣老爺子三人將帶來的印章原石都交給了方棠，讓方棠刻三枚私印，到時候回到上京也能找那些老友顯擺嘚瑟一下。
入夜，工作間裏，方棠並沒有立刻著手刻印，她畢竟不是專業的印章雕刻大師，所以對刻印方棠也需要一個構思，先打個草圖，眼前三塊印章同樣都屬於極品。
“小棠。”邋遢大叔推開工作間的門走了進來，“網上關於秦老的帖子被炒的更火熱了，轉發量已經超過百萬了，跟帖發評論的人也有十多萬了。”
方棠拿起手機翻看著，果真如此，這樣繼續下去，估計明天都能上熱搜了。
帖子下的評論清一色的都是申討秦老為老不尊，仗著自己年紀大了，竟然不要臉的欺負漂亮的女人，還動手動腳的撕衣服。
這是在古玩街，大庭廣眾之下都敢如此行事，這要是在晚上，或者人少的地方，秦老會不會做的更過分。
有些帖子還轉了一些老人幹壞事的新聞報道，一個是老頭在游泳池故意摸年紀小的小姑娘。
被憤怒的父親打了一巴掌。
挨打的老頭直接倒地上了人，然後賴在醫院不出來，最後明明犯事的是老頭，但小姑娘的家長卻賠償了幾千塊的醫藥費還有一萬的精神損失費。
還有一個是老太太去鄰居的院子偷菜，誤將水仙當成了韭菜，偷回去包餃子，結果孫子中毒了。
最關鍵是老太太天天躺在鄰居家大門口要醫療費，最後，鄰居為了息事寧人只能給錢了事。
“水軍是故意挑唆，激起普通民眾的怨憤和仇視心理。”邋遢大叔解釋了一句。
這帖子炒的這麽火熱，到時候再爆料出秦老和方棠有關系，估計西街口的宅子都要被人扔臭雞蛋了。
方棠看著手機上的大量轉貼，隱隱的總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如果我們將兩個人證放出來呢，局面是不是會立刻扭轉？”
“那當然了，歐陽家估計看事情鬧的這麽大，普通人不會願意出來作證，畢竟會影響到自己的日常生活。而且只要兩個人證一出來，歐陽家肯定會提前動手將人證收買了。”
邋遢大叔嘿嘿的陰笑起來，眼中是算計的光芒，“小棠，你說我們是不是讓人證出來，到時候歐陽家一旦威逼利誘收買人證，我們就可以人贓並獲了。”
“人證一旦出現，局面會反轉，但如果歐陽家知道這兩個人證是我們的人呢？”方棠忽然開口，當時為了給秦老解圍，方棠臨機應變讓兩個人出來作證，所以胡總和徒鑫都灰溜溜的走了。
方棠感覺歐陽婧不像徒鑫、胡總那樣容易糊弄，歐陽婧看著溫柔賢淑，實則城府極深，女人比男人更細致入微。
歐陽婧既然在幕後操控，勢必會一擊必中，那麽她的布局不可能這麽簡單，這也是方棠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小棠你是說歐陽婧早就知道人證是假的，就等著我們將人證公布出來？”邋遢大叔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點，之前他只想著秦老身份一公布出來，歐陽家必定哭都沒地方哭去。
此時一琢磨，邋遢大叔不得不承認方棠的思慮是對的，自己太過於簡單粗暴，完全忘記防備歐陽婧了。
方棠點了點頭，“帖子現在炒的火熱，人證出來之後，局面會反轉，所有人都會檢討，認為自己不該片面化，不該人雲亦雲的誣蔑秦老。”
“等差不多的時機，再放出人證是假的證據，所有人的憤怒都會成倍的增長，事態必定一發不可收拾。”
到這個時候再公布方棠和秦老的關系，透露出兩個偽造的人證是方棠的保鏢，方棠出門估計真的會被人砸臭雞蛋。
邋遢大叔將事情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不得不承認歐陽婧這個布局夠惡毒，完全將人心操控在她的掌控之下。
“小棠，我發現你果真變壞了。”邋遢大叔笑著打趣著方棠，那麽單純幹凈的小棠，竟然也懂這些勾心鬥角的算計了。
方棠面無表情的看著邋遢大叔，自己是情商低，不太擅長人際關系，她又不是蠢。
歐陽婧之前對自己下手兩次，一次是在七星山莊下藥，一次是讓老馬暗殺自己，罪名卻被竇瓔珞背了。
這樣有心機有城府的女人，她一旦動手，絕對是局中局、計中計，所以方棠才會想的更深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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